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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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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闊聽完,滿臉寫著一句話:神經病啊?!

上一次都能把人殺掉了,這一次居然還救?季然怕是沒睡醒?

他又想起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條時間線,混亂時空的陰影再次上線。

可是能怎麽辦?只能等。

最壞的打算也做好了,大不了就是又來一次,再去不能預料的時間點,努力嘗試再救唐越一次。

陸闊憂心忡忡地等在急救病房外,自己把自己開導了大半天,好不容易緩了一些,終於能聽到周圍的聲音了,他聽到旁邊傳來女人低低的哭泣聲,還有男人焦急的安撫聲,就看了一眼。

是季然他爸他媽。

季然是真的長得很好看,陸闊不是不能理解發小當初的一見鐘情,只是後來發展成那樣子比較匪夷所思。而季然的相貌,自然就是遺傳自父母,他爸他媽都是很好看的人,擱網上都能參加最好看爸媽的曬貼了。

所以陸闊至今也不能理解季然他爸出軌那個鬼一樣的空姐到底是圖什麽,審美突然變異嗎?

但這些都不要緊了,如今季然他爸正攬著他媽的肩膀在安慰,說季然一定沒事的,他這次是真的誠心悔過了,等季然好了,一家三口真真正正好好過日子,雲雲。

陸闊多少看得出來,季然他爸是真心實意在說這些話,至少現在是真心實意的,大概是小三給他戴綠帽、又派人來報覆他的事讓他憤怒,又或者加上了季然無私救他的原因。

但是對季然而言,這一切大概都晚了。

陸闊也不想太多評價季然他家的家事,漠然看了會兒,便繼續盯著急救病房上的紅燈。

季然沒死,但也沒活,暫時是植物人狀態,醫生完全沒把握他能醒,看神色就差沒說讓家屬提早準備後事了。

陸闊想起第一次穿越時候的唐棠,開始懷疑季然是否回到了原始時間線上面,那事情就更覆雜了。

唐棠瞪他一眼:“別烏鴉嘴,上次我是在原始時間線上昏迷,才留在重生線上,反過來不太可能。而且,醫生的意思是他就快死了。”

“……”

還好把人拉到走廊說的,這孩子就不懂避諱的?

陸闊沒精力跟唐棠鬥嘴,也沒興趣看季然他爸一個勁表演浪子回頭,匆匆地離開了醫院,回了自己家,和唐越的家。

唐越大概聽說了季然的事,雖然不熟,但也還是關切地問了句有事沒事。

陸闊說:“還昏迷著,不知道能不能醒。”

這個時候的唐越和季然是泛泛之交,不如上一次重生之後當了朋友,因此只是同情地嘆了一聲氣:“怎麽會這樣……”

也沒懷疑陸闊為什麽關心季然的安危,純當陸闊是為了還在等排期庭審搶劫案的陳霭去探情況的。

但陸闊回來後一直有些憂心的樣子,想了又想,吃了飯,洗了澡,陪唐越窩在沙發上面看電視,手搭在唐越肩頭無意識地捏了又捏,過了好一會兒,像下定決心似的,忽然道:“我跟你說個事兒。”

唐越之前看出他有話要說,但沒催,反正也習慣了,他想說就不會憋著,不想說,問了也白搭。

“什麽事?”唐越拿遙控把電視靜音,專註地看著他。

陸闊一時又不說正事,反倒笑了笑。

上一次穿越後還沒這麽明顯,這一次,或許是因為缺心眼的自己已經在唐越面前缺過很多年了,那些回憶浮現得更歡快了,更清晰了。

唐越每次聽自己正經說有事,都會很專註地看著自己。然而,反過來的時候,自己在玩手機或者看股票,幹別的事。

“你說你怎麽就這麽看上我了呢?”陸闊感慨。

以為他有正事的唐越:“……”

“你就想說這個?”唐越問。

陸闊搖頭:“不是,突然想到這個,你以前聽我說話都這麽認真,我聽你說話的時候,不知道在瞎幹什麽。”

“賺錢啊。”唐越回答得很直接。

陸闊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臟:“紮心了越哥,痛。”

唐越笑了起來,扯開他的手,對著自己的手心親了一口,再把手心覆蓋在陸闊的心臟處,看著他:“好了嗎?”

看著看著,沒看到陸闊恢覆元氣,只看到了陸闊漸漸消失的笑容和漸漸紅了起來的眼睛,像是想哭。

唐越:“……”

陸闊到底沒真的哭出來,只是特別難受。

唐越很多年沒用過這一招了,這還是他倆高中的時候用過的。

那個時候兩人都無憂無慮,陸闊當時就已經很戲精了,尤其是熟了之後唐越會用親吻來安撫他,那他就能一天到晚變著法兒找出一百個需要安慰的事情,從一開始的唐棠不待見他和考試沒及格引來他媽揍他,直線下降擴散至路上踩到了一只螞蟻、無緣無故打了個噴嚏、一片樹葉掉他頭上了,嚴格執行重量不重質的指標,就想要唐越親他。

唐越親多了也會煩,不樂意總是陪他玩這麽幼稚,就不理他了。

陸闊發現這招不頂用了,就很不高興,想了想,放學後把唐越堵在沒人的教室裏,骨碌爬到拼好的桌子上,說唐越不親他,他就不起來了,心臟痛。

唐越:“……”

至少也躺個地上?

陸闊躺著說那不行,地上臟。又催他,說還不快點,他心臟病就發完了。

唐越服了他,嘆了聲氣,飛快地親了親手心,再用手心按了按陸闊的心臟,意思意思地給他治了下心臟病。不管怎麽說,這是在教室裏,唐越怎麽也不會真給他來個吻,這點嫌還是要避的。

陸闊退而求其次,覺得這也不錯了。

再後來的一段時間,唐越總拿這個糊弄他,糊弄得久了,也就不算糊弄了,算兩個人的情趣。

第一次時候,陸闊搞儀式感,鄭重其事地親了親唐越的心臟處,要求唐越也這麽親他,唐越憋著一臉尬笑給他親了,親完大概是為了驅散這尷尬,還使了個壞,咬了他一口。

陸闊很滿足了,畢竟是個儀式感男孩,覺得特帶感,感慨著果然還是唐越有想法,趕緊自己也補上咬一口。

但是後來,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唐越就不再這麽哄他了。

大概是從唐越覺得他不再需要開始。

畢竟後來陸闊跟著張豹混了,天天在唐越面前吹牛逼,吹得自己都信了,大概唐越也信了。

但事實是他需要,他沒有任何時候不需要唐越,他始終都需要唐越。

如今他卻要又一次地離開唐越。

他不想離開這個唐越,哪怕知道自己可以從頭來過,也不想離開。

“還記得你那個夢嗎?”陸闊問,“夢到我穿越了的那個夢。”

唐越點點頭。

陸闊輕輕地摸著他的臉,眼神十分溫柔,像能擰出水來,聲音更輕了,害怕嚇到他似的:“你——相信真正的穿越嗎?”

唐越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陸闊送唐越到他家的樓下,欲言又止。

唐越解開安全帶,也沒急著下車,而是看了他一會兒,說:“別亂想。”

陸闊不能不亂想。他先前對唐越坦白了穿越的事情,卻沒有說這一次季然要不要洗盤的糾結事件。

他知道,唐越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讓季然自己做決定,並不會幹擾季然的選擇,還會反過來勸陸闊和唐棠也不要幹擾季然。

可陸闊現在已經決定不幹擾季然了,如果引得唐越再來勸自己一遍,怎麽說,顯得自己無恥。搞得好像是自己“尊重”唐越的意見似的。陸闊不想這樣。

除此之外,他心裏仍然很亂。

唐棠罵得沒錯吧。

唐越是他害死的,如今,又要……

“唐越。”

唐越認真地看著他:“什麽?”

陸闊被他這麽看著,就後悔了。不應該對季然那麽說,尊重個屁的別人的選擇,別人關自己什麽事?季然關自己什麽事?每個人活著就都是自私的,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這個世界就是優勝劣汰,是強者能夠決定弱者命運的,落得什麽下場都只能怪自己。

……

大概,吳鐘仁就是這麽想的。

還有許多個吳鐘仁,都是這麽想的。

尊重別人,仿佛成了一件很難的事情。

唐越看著他發呆,又溫柔地問:“怎麽了,陸闊?”

陸闊抓住他的手,說:“我不想再穿越了。”

唐越也仍然有點懵,問:“可以嗎?”

之前聽陸闊的意思,好像穿越與否不受自己控制的。

陸闊想了一會兒,朝他笑了笑:“可以吧,我試試,我再想想。你去看唐棠吧,你倆說話,我在也不方便,我等會兒上去。”

還是去求季然吧。不能對季然動手,但能求他,跪地上求,道德綁架,賣慘,抱著季然的腿哭,怎麽都行。

陸闊不想離開這個唐越,這個完完整整的屬於他的唐越。

唐棠半夜正孤單寂寞冷地抱著枕頭在家睡覺,突然聽到門鎖響動,先以為是賊,警惕地坐起來,捏了捏手腕,盯著門口。

臥室門被打開,他哥站在那,見他醒了,也不說話,也不開燈,就著月光看他。

唐棠一怔,松懈下來,問:“怎麽了?”

他哥仍然不說話,就那麽看著他,神色十分覆雜。

唐棠一臉無辜:“你自己回來的?陸闊怎麽了?”

唐越路上想了很多,此時此刻卻什麽都說不出來,走過來,坐在床邊邊上,沈默地看著唐棠。

唐棠:“……”

更茫然了。

唐棠剛要問陸闊那傻逼是不是又做了什麽傻逼的事,就被他哥一把抱進了懷裏,使勁兒地揉腦袋,使勁兒地撫他的後背。

唐棠隱約猜到了原因吧,大概,陸闊那傻逼真的又做了傻逼的事。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陳霭當年那句自我認知原來沒錯!陸闊也他媽一句話藏不過半年嗎?!

唐棠火速地在心裏把陸闊痛罵了一遍,面上還不敢輕易出聲,等著他哥先說話。

他估計著,陸闊是又把重生的事跟他哥說了,十有八|九是把上次他幹的事也給告狀了。有這麽好的機會,陸闊那傻逼不可能不告小狀的。

陸闊當然不可能不告小狀,有這麽好的機會,不告是傻逼。

之前他告完之後,唐越坐在沙發上冷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好幾個小時,一直到深夜,突然說他想回家看看唐棠。

陸闊二話不說,開車送他回去,送他到門口,貼心地自動回車裏等,生怕他當著自己的面不好意思揍弟弟。揍吧揍吧,陸闊自己畢竟不好總對小舅子動這個手,還是得親哥哥動手,唐棠肯定躲都不敢躲。

當然,陸闊也覺得自己這是想得比較美好了,很可能唐越背著自己更不會對他弟下手,但至少還是能意淫一下。

屋裏,唐越確實沒揍弟弟,抱了大半天,問:“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也還是要確認一下,畢竟有點詭異,萬一是陸闊突然搭錯筋了呢?他不認為陸闊會開這種玩笑,但不排除陸闊自己把夢當真了。

唐棠看他一眼,飛快地別開目光:“說什麽?”

“你知道我突然半夜來找你是為什麽嗎?”

唐棠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你跟陸闊吵架了啊?”

其實他也沒打算真的裝傻,否則不至於讓唐越看出不自然來。他不想再騙唐越,但也不想主動招供挨罵。

唐越看他這樣子也知道陸闊說的話的真假了,都不知道自己該擺出什麽表情來,哭還是笑呢?心情特別覆雜。

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罵唐棠一頓?罵不出口。

謝謝唐棠?那是不可能的,做出那種事情,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去做那種不可取的事,別等下還以為自己是鼓勵他這種行為的。

抱著哭一頓?莫名的,還真哭不出來。

唐越想到,那天早上唐棠莫名其妙地抱著自己委屈大哭,原來是為了這個。

心裏便柔軟了下來,使勁兒地揉了揉唐棠的頭發,低聲說:“以後再不許那樣了,知道嗎?”

唐棠低著頭,不說話。

唐越問:“聽見沒?”

唐棠點了點頭,仍然低著頭。

唐越嘆了聲氣,又抱住了他,低聲道:“哥哥在這裏,哥哥沒事。”

唐棠兀的抓緊了他的衣服,使勁兒地點頭,點著點著,又哭了起來。

唐越終於知道了,為什麽上一次弟弟突然哭得那麽委屈,是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沒事了,他現在就在這裏,弟弟就不會再受委屈了。

“是我害死了你。”唐棠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地反覆重覆著這句話。

他一直在罵陸闊,一直譴責陸闊,是陸闊害死了唐越。但他知道,這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唐越是在他眼前消失的。如果自己能夠多有點腦子,就能發現事情的端倪,哥哥就不會出事了。

罵陸闊沒有腦子,不能保護好哥哥,自己卻又是什麽樣?

但他不敢承認這一點,甚至不敢多想。多想一秒鐘,就想把自己殺了。所以他只能恨陸闊。

“我要是……我要是厲害一點……你就不會死了。”唐棠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害死了你,我跟陸闊沒差別。”

唐越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你和陸闊,誰也沒有害我,是吳鐘仁害的我,而現在,你倆救了我。”

唐棠吸鼻子:“但是……”

“沒有‘但是’,唐棠,”他摸了摸唐棠的額頭,“那是意外,是吳鐘仁的錯,不是你和陸闊的錯。”

陸闊坐在車裏想著吳鐘仁那邊的事情和季然那邊的事,過了好一陣子,接到唐越的短信,說很晚了,讓他上來就在這邊睡一晚。

陸闊知道這是處理完兩兄弟之間的事了,就上了樓,摸出配的鑰匙開門進去,輕車熟路進臥室,見到唐棠躺單人床上睡著了,一邊睡還一邊在抽抽的,像陸闊他妹哭到睡著時候的樣子。

唐越蹲在床邊看著唐棠,神色特別溫柔,就像在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哪怕嚴格說起來,這個“孩子”已經不算孩子,還要比他年紀大。

但是唐棠於他而言,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子,永遠都是他弟弟,永遠都比他小。

陸闊走過去,半蹲在他身側,摟著他在懷裏,蹭了蹭他的臉頰,陪他一起看著熟睡中的唐棠。

雖然一直都說不想讓唐越知道那些事情,陸闊卻做不到。或許不該讓唐越知道,但他又覺得,不該瞞著唐越。唐越是一個溫柔的人,卻也是一個很勇敢、獨立的人,陸闊不想瞞著他,唐越有資格知道真相。

何況,季然萬一真救不回來,或者救回來卻仍然執意洗盤,他們又會回到原始時間線上面,這條時間線上面的唐越又會消失,陸闊總得在離開之前對他有所交代。

看了一會兒唐棠,陸闊就改成了看著唐越。看著看著,忍不住親了一口,親了第二口,又親了第三口。

唐越被他親得癢,扭頭朝他笑了笑,輕輕地抓住了他環抱著自己的手。

陸闊心想,真希望季然爭氣一點啊,別死吧,活過來,大家坐著商量一下,談判一下,萬一有辦法讓季然自己再去穿來穿去呢?總之別帶著他和唐棠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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